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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讀完「金閣寺」以後,開始對三島由紀夫的作品感到有興趣的。
其實我是很難想像自己會去看三島的作品,因為我一直很排斥所謂的「純文學」,以閱讀習慣而言,還是偏好比較通俗一些的文字、或是社會性題材濃重的報導性文學,對的!我喜歡讀簡單的書。


一直以為我是會與所謂的文學絕緣,可是大概是逐漸地有了些年紀了吧?現在的自己比較能夠平心靜氣地仔細玩味文字,以前懼怕的文學竟然在眼前慢慢地呈現和諧的模樣,而不再是過去令我望之生畏的張牙舞爪的形貌,雖然並不是完全地;不過感覺自己慢慢地能夠感受到文學和自己心情接合的痕跡,雖然;並非是完全的,很多時候我還是會看不懂一些文學大師的作品,但我還是能感受到自己相較於過去些微的前進,我覺得如果是要十餘年前的我看「金閣寺」、看「豐饒之海」、看「Lolita」,那肯定是使我感到一頭霧水且莫名奇妙的,但是十餘年後的我、現在的我卻都可以把它們看完了,儘管不見得可以完全的領會


老實地說;即使到了今天,關於「金閣寺」這本書裡面的不少文字情境對我還是艱深晦明的,而對於「豐饒之海」裡的唯識論依然還是一知半解,回想起「Lolita」也不時忘記了故事中一些細節的前因後果,這就是我說的;雖然改變了卻並非完全,因為我還是沒有辦法前進到完全理解並通徹的程度,但是這些缺失已經不會再構成我閱讀的障礙了


時間,想來真的是很奇妙,在不知不覺中改變,卻都沒有發現


這部「豐饒之海」完成在「金閣寺」之後,我不清楚三島由紀夫在作品的成熟度上是否因歲月的累積有相對的關係,但是於我而言;因為它是完成在「金閣寺」之後,所以對我這個看過「金閣寺」的人來說,文字的型塑上是很有相像的感覺,那種感覺是種熟悉的一脈相承、是我似曾相識的三島由紀夫,這讓我有些鬆了一口氣,因為相似的一體感有助於我閱讀時做好心理準備;準備好用什麼樣的心情和態度看這部「豐饒之海」


但是即使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讀「豐饒之海」還是讓我感到有些辛苦,就像前面說的那樣,儘管說我已經可以窺見文學的一點面目,但是整體來說我對於純文學還是很苦手,我想「豐饒之海」和「金閣寺」在未來有空的時候我都應該要多翻幾遍,直到完全看懂了為止


「豐饒之海」由四部小說構成,我之前一直說「豐饒之海」,其實要說的確切一點該做「豐饒之海四部曲」,這四部為:
「春雪」
「奔馬」
「曉寺」
「天人五衰」


「豐饒之海」是三島由紀夫的遺作,第四部曲「天人五衰」完成之後,三島便在發表「憂國」一文後即切腹自殺,認識三島的生而至死的一切,對於我這個首次接觸三島文學的人有種很難說出的感覺,總覺得三島的作品有種癲狂性,那種癲狂是虛無的、狂奔的空氣瀰漫感,而三島傳奇的死更讓這樣的癲狂更加地被突顯出來了,比起「金閣寺」;「豐饒之海」更能體現這樣的癲狂感,隨著那死亡平添了清淡空虛的憾恨


這四本小說之所以形成關聯性、構成「豐饒之海」的原因,在於四世轉生的輪迴觀念,故事透過本多的眼睛和心;親眼見證好友松枝清顯在二十歲早夭之後,轉生成為飯沼勳、月亮公主、安永透的四段年輕的人生,再以此輔以本多本人對於佛教輪迴的觀念研究、及身體心智靈魂的唯識論的探討,就是「豐饒之海」的大綱
說到了唯識論,唯識論正是「豐饒之海」裡最讓我感到困擾的敘述


通俗簡單地定義;「豐饒之海」的四世轉生和中國傳說的七世夫妻頗有類似之處,強調的是輪迴,不過七世夫妻是強調於群體的、環境的愛情,是時代下的悲劇,「豐饒之海」的四個主角都是不同的個體與想法,牽繫著、連接著這些的是從年輕漸至年老的本多,也只有本多;才會去聯想串聯輪迴轉生的存在性




春雪 --- 細膩靡遺的禁忌戀歌


書名:春の雪 ( 春雪 )
作者:三島由紀夫
譯者:唐月梅
出版:木馬文化
   2002年10月10日



輪迴從首部曲「春雪」始動
「春雪」也是四部曲中最多最厚的,這本書裡的本多只是個配角和協助者,故事大多由松枝清顯方面展開,松枝清顯是舊華族裔,清顯有著類同「金閣寺」主角溝口的部分性格;易思、敏感 ( 或者說;三島筆下的主角都有著這部分性格存在 ),但清顯畢竟不同於溝口,他始終是貴族,心態言語帶著貴族特有的纖細、還參雜了點不食人間煙火的不實在感
清顯習慣隱藏自己的想法和心意、拒絕被人探知內心世界,使自己在他人面前形成不透明的朦朧狀態,本多之所以能和這個捉摸不定的同窗成為好朋友,是因為本多不是一個會去探究清顯的人,也可以說;本多確切地察覺到必須和清顯保持著親密但不干涉的相處方式,才能應對眼前清顯不明確的思考態度


因為清顯的個性與成長背景,而使得「春雪」這部小說是「豐饒之海」系列作中最虛幻綺麗的作品,在我還沒開始讀「春雪」的時候,就著封頁上的翻閱,看見上頭的簡述是將它形容成純愛物語,是的;「春雪」的故事主軸在於松枝清顯和綾倉聰子的愛情,但是我想即便是以愛情故事作為主體,將之形容為純愛物語的描述實在是太輕率也太不了解「春雪」了


裡邊的愛情不是我們想像的;所謂純愛那麼地美好,清顯和聰子不能相守的悲劇,來自他們自己的個性與對愛情的態度,聰子一貫地用曖昧帶有點距離的方式來應對、清顯的態度則是執拗地近乎幼稚,他們之間的愛是偷情一般的禁忌快感,自私得沒有想過明天地只考慮到享受眼前的歡愉,不曾給予彼此承諾,那與真摯不渝的感情不同,只是種被壓抑下的解放狂歡
清顯與聰子其實可以避免不完美的結局,但是那種年少輕狂的熱情以及不顧思考的衝動,使得兩人陷入了自己想像的、沒有希望的絕望悲戀,三島由紀夫把這段愛情故事敘述得如夢似幻,而如夢似幻確實也是「春雪」愛情美麗的模樣,夢幻的不確定感來自於清顯和聰子的自我設限想像,並非愛情的本身值得謳歌,是那種描寫出的模樣營造出了想讓人詠嘆悲情的錯覺,事物的本身並非是美麗的,而是因為說故事的人讓它看起來很美,是三島由紀夫;微妙地呈現了兩人幻想絕望的愛情實境


所以我再一次強調;把「春雪」想成一個簡單悲慘的純愛物語,那真是太不了解「春雪」了,這部作品我覺得與其說看清顯和聰子的悲戀,毋寧地是要看三島由紀夫運用文字營造情境的功力,他讓「春雪」的愛情如同空中樓閣般美得無法看見與擁有,身為讀者的我明明清楚地知曉它的不真實,卻又不能不去讚歎那樣的虛幻真是非常的美麗


那樣的虛幻;不實在的、猶如泡影一般的絢爛、就像春雪一樣地抵擋不住春天的溫暖而融消,彷彿在真實面前永遠站不住腳的虛假一般




奔馬 --- 大義捨身的狂熱青春


書名:奔馬
作者:三島由紀夫
譯者:許金龍
出版:木馬文化
   2002年10月10日



第二部曲「奔馬」在本多見到少年飯沼勳展開,本多依據清顯留下的話和飯沼身上的特徵,而相信眼前的少年就是清顯的轉世


飯沼和清顯是兩種不同的典型,清顯敏感寡言,纖細得幾乎可以用柔弱來形容,飯沼則是熱情內斂,堅持理想到得幾近剛強,和清顯清冷地漠然面對事物的態度相比,飯沼有強烈想證明自己存在理由的熱血信仰,飯沼的信仰是「為天皇而死」,這是他被「神風連史話」影響的信念,飯沼崇拜著那些死守日本武士道、排斥洋刀洋槍的大和魂主義,他也想成為那其中的一份子,完成心目中的純潔革命


這份信仰的中心思想,不在於革命是否成功,而是「捨身」,捨身與革命是分不開的,捨身是種置死亡於不畏的心態,甚至可以說是渴望死亡,一旦以捨身作為革命成敗與否的最後終點,便是宣明了行動最終將以自刃作為結局
革命是為了能夠排除眼前所見到的不能忍受的醜惡,於是要用年輕的;不受污染的靈魂斬殺醜陋,再藉由切腹自殺的完結宣告潔淨的完成
飯沼所嚮往的,便是這捨身的大義


為什麼一定要如此地視死如歸?
因為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那都是結果,重要的是執行的過程,但是即使懷抱著無垢的信念,行動這件事情的本身就是不乾淨的存在,為了斬除邪惡,於是連刀都會不免地沾上邪惡的光華,雖因清除罪惡的的本身而發起了革命,但革命這舉措也會被激揚的塵埃給染上,而死亡、尤其是必須自己選擇的自我死亡,這樣的「罰」才可以懺悔自己犯下的「罪」,透過自刃來洗淨污穢的靈魂


對飯沼來說;死亡並不可懼,令人懼怕的是被剝奪了「捨身」的權力,因為捨身的不遂就代表了大義革命的不完美


「奔馬」和「春雪」是完全不同的文字結構,「春雪」那如詩意般濃厚的空靈、虛幻的幻影之美,在「奔馬」身上已經看不太到,比起「春雪」,「奔馬」給了我和現實膠黏在一起的確定感
不過即使在故事和結構上已經沒有了那虛幻,但是三島由紀夫並沒有放棄它,三島將這份空虛的綺麗交由了飯沼勛去實踐


飯沼堅持著信仰,把「神風連史話」中的志士之死看成了瞬間的、永恆存在的美,這樣的想法使飯沼執著嚮往著這俐落乾淨純粹的死,他把捨身赴死等於成就大義這樣的觀念奉為圭臬,在心中架構想像出至高無上的死亡美學,那般美麗凌駕於世間所有存在的一切事物,正因為它斷然地拒絕了生存,才更顯示出捨身的獨到之美


「奔馬」最後的場景令我很難忘;是迎著晨風、毅然切腹的飯沼,我在想;飯沼死前看到的一輪紅日,是心中大義信念的化身?還是即將東昇的太陽呢?自「春雪」至「奔馬」,三島由紀夫那虛浮於現實之外又真實存在的美,在清顯與聰子的故事敘述、在飯沼的心中以不同的方式存在著


想到了飯沼的捨身,就想起了自己也曾在年少時,莫名地憧憬過死亡,總覺得生時若夏花燦爛、死時若秋夜蕭蕭是一種人生當如是的極致,不過後來便不再這樣想了,因為活得越久就似乎越是重生畏死,我想也許是我心中並沒有存在如飯沼那樣的大義,也因此失去了那捨身的美學追求吧?




曉寺 --- 輪迴的確認與幻滅的預告


書名:暁の寺 ( 曉寺 )
作者:三島由紀夫
譯者:劉光宇
   徐秉潔
出版:木馬文化
   2002年10月10日



第三部曲是「曉寺」,「曉寺」在四部曲中比較特別的是;四個主角裡只有「曉寺」的月亮公主是女性,而這部作品雖然一樣以清顯的第二次轉世為主體,但是這部故事的主要觀點卻是由本多的視點展開,我們可以這樣說;月亮公主毫無疑問的是主角,但是我們不是經由作者的敘述來理解她,而是透過本多眼睛的觀察來認識她
會做這樣的設定,或許是因為月亮公主被設定成外國人,而再怎麼說;四世輪迴的舞台還是要在日本,所以三島在主角的心境描寫有所忌諱,於是便放棄了以月亮公主作為視點,乾脆把一直以來觀看故事發展的第二主角本多得視點作為主要描述了


也因為如此,月亮公主是「豐饒之海」中唯一讓人無法明白的角色,原因在於三島完全沒有寫出月亮公主內心思索的心境,月亮公主這個人,活在透過本多眼睛觀察到的一切,如同白夜行裡我們經由一個個角色的視線去了解亮司和雪穗一樣,本多的感覺、揣測是讀者理解月亮公主的唯一途徑


如果是如此;「曉寺」應該是比「春雪」和「奔馬」更加地矇矓,但事實上不是如此,「曉寺」的真實感比起前兩部曲強烈很多,我想是因為主角的引導從轉生者本人移到觀察者身上的關係,本多原來就是個理智且強調邏輯性思考的人,所以自然地透過本多的眼;所謂的輪迴轉生竟然不再會是抽象空泛的神秘想像,反而具有它值得去研究思考的合理性


最有趣的是;轉生者戲份最薄弱的這一部「曉寺」,卻是轉生者本人月亮公主親口證明前世的唯一作品,「春雪」是首部曲因而不算,「奔馬」裡的飯沼並不知道自己是清顯的轉世,而相信這件事情的人只有本多,從另外一個方面去思考,我們也可以說在「奔馬」裡面關於飯沼與清顯的前世今生,只是本多執著的認為和無意間的巧合


「豐饒之海」輪迴的確立,在這第三部「曉寺」才始告證明,小時候的月亮公主抱著本多,說自己是飯沼、還記得身為清顯時的記憶、言之鑿鑿地說自己應該是日本人,這是「豐饒之海」四世轉生裡僅有的;以轉生者的身分做出的確切證實


但是當神秘玄乎的表面破裂之後,本該窺見的清楚現實卻更加地令人感到迷離,長大後的月亮公主完全忘記了兒時的宣告,這是個極為詭異的情況,當好不容易肯定了清顯、飯沼、月亮公主三人之間的轉生聯繫,但是又迫不及待地毀了它


轉生者與觀察者的主客易位,輪迴轉生的意念從承認證實轉為隱晦否定,我感覺到這樣的改變是個伏筆,似乎預告著;某種事物的即將崩解




天人五衰 --- 終歸虛無的曾經存在



書名:天人五衰
作者:三島由紀夫
譯者:林少華
出版:木馬文化
   2002年10月10日



崩解,在第四部曲、末部的「天人五衰」


在遇到第四世的少年安永透時,本多已經是個八十多歲、行就將木的老人了,膝下無子的本多決定收養透做為養子,原因除了他可能是清顯的第三次轉世之外,透的聰明冷靜,讓本多想起了昔日少年時代的自己


透的轉生是比較有爭議的,清顯、飯沼都曾留下夢囈般的言語做為下世轉生的線索,惟獨月亮公主沒有留下來,當然「曉寺」裡的月亮公主死於千里之外,本多只是透過輾轉的消息才得知月亮公主在二十歲時死去的消息,或許月亮公主是有說的,但是故事並沒有確切地記錄下來,我感覺這個部份應該也是三島由紀夫的刻意安排,抹銷、模糊掉兩世的其一關聯,這使得透能夠讓本多證明輪迴的證據;只剩下相同位置的三顆痣


本多執意的收養;除了前面所說的原因以外,轉生與否的不確定性也是很大的主因,或許他很想看看;透是不是會走向和清顯他們一樣;活不過二十歲便夭折的宿命,人都有窺探他人人生的窺視慾,本多也不例外,所以他忍受著養子惡意的虐待,因為他認為 ( 也許可以說是想看見 ) 等到透二十歲時,一切就結束了,而在這裡他也害怕;如果透不是清顯等人的轉生,那麼透便不會在二十歲時死去,到時候的本多該怎麼辦?


結果是;透度過了二十歲,但是服毒自盡未成的透雙眼失明,不死不活地繼續人生
透之所以自殺,起因在於慶子在透面前說出了本多所置信的輪迴觀念,一向自負自信的透不敢相信自己;原來不是因為「獨特」才被本多收養,在看過清顯的「夢的日記」以後,透在情緒衝擊下服毒自盡,但是沒有死被救了回來,雙目因而失明,失明後的透不再有生氣,只是基於本能的活著


透的自殺,我覺得象徵很多意義,透明白自己在本多眼中不過只是清顯的轉世,難聽一點就是代替品,對於一個自認是獨特存在的人而言是極為不堪的打擊,這樣看起來,透似乎是為了維護自認潔白的自尊而自戕吧?但不一定是如此,我想他雖然排斥轉世的命運說法,可是心中又有些認同這樣的宿命,恐怕不只是本多;連透也一樣害怕著;如果自己過了二十歲還活著,就表示他不是清顯、飯沼、月亮公主的轉世,透憎恨著因為身為轉世者的可能而受到的另眼相待,那使得他失去了自信的價值,但是當原本的信任被打破之後,透必須抓住另外的、可以證明存在的證據,於是這便是最諷刺的;他必須去認同摧毀自己生命觀的轉世輪迴,所以他一定得死,只有在二十歲之前死才能強調自己確實是不斷輪迴的一世


但是透活了下來,雖說此生已與死了無異,但是沒有死成的透不但證明了自己也許不可能是清顯的世世轉生,也裂解了本多輪迴轉生的觀念


後來的本多,知道自己即將就要離開人世,於是拖著老邁的身體,打算見出家的聰子最後一面,和本多見面的聰子卻說了,不認識也不知道清顯這個人,我覺得最有意思的就是聰子對本多說的一些話:
「像是覺得有、而實際上則莫須有」
「記億這個東西,原本就和變形眼鏡差不多,既可以看取遠處看不到的、又可以近在眼前」

這些話語雖然都很含蓄,但是本質上根本否定了本多的記億
本多也迷惑了,長久以來深記的、相信的如果並不存在,那麼一直以來存在的是什麼?相信的事物本來又該是什麼面貌?本多是依據著這些而有了現在的自己,但是如果它們都不是真實的,那還活著的自己又是什麼呢?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本多在問出這些質疑後,聰子的那麼一句回答
「那也是因心而異罷了」
是這樣的麼?原來事物的本質與表面,它們的模樣原來都存乎於我們的心中,可是表與裡又是什麼?是我們想像的、認為的那個樣子才是真實的面貌,或者說其實它是恆一不動的,只是隨著我們的心而在我們的眼中有了各種不同的千變萬化?
到了這裡,已經無法去理解三島由紀夫藉由聰子的言語,想傳遞的到底是怎麼樣的哲學性思考了


我覺得在「曉寺」時感受到的伏筆和崩解預告,終究在「天人五衰」作出了最好的結尾,也是象徵著「豐饒之海」輪迴觀念最後最大的崩解,透的二十年死期破除,基本上已經是解釋了輪迴的虛幻,而聰子最後說的這些話,不但否定了輪迴,連最初的初世也一併地否定,甚至被認定是完全沒有過的
也許所謂的四世轉生,是本多太過執拗的相信,而形成的既定的認證的幻想事實吧?
但從「豐饒之海」四部曲一路下來可以看到,真也好假也罷,清顯、飯沼、月亮公主、透四個人是真實地存在於本多的生命之中,倘若清顯確切地並沒有存在,如果他們都是本多的想像,那麼飯沼、月亮公主、透也是虛假的麼?當輪迴的源頭被否決掉時,在此之後的一切便不成立了不是麼?如果他們不屬於清顯的轉生系統,那他們又是怎樣的存在、又能以如何的方式連結?當沒有了清顯的時候


「天人五衰」最後推翻了輪迴,甚至透過聰子的語言告訴了我們;那也許只是幻想;清顯和聰子間的悲戀、飯沼為大義捨生的熱情、月亮公主冷情大膽的慾望、聰的絕頂聰明與自毀,這些在我們眼前上演的四世轉生活劇,原來是虛幻的,「豐饒之海」從開始逐步建立起輪迴觀念,試著解釋並去理解它,可是後來又一點點地拆解、毀壞了它,所謂的輪迴轉世、所謂的人生,竟像大夢未覺般的初醒,如此地如夢似幻




豐饒之海 --- 空靈的非實體之美


三島由紀夫在「豐饒之海」中展現了和「金閣寺」完全不同的相貌,「豐饒之海」是虛浮的、不實在的;可是努力建構的脆弱美學,輪迴轉生這個意念所代表的就是一個美麗的形容;生生不息、永無止境、不消不死的存在,因為那靈魂不會亡逝,透過輪迴可以永續精神生命


而清顯等人永遠活不過二十歲的宿命,即便十分殘忍、卻又十分美好,他們的生命永遠是青春潔白的,在未被世俗污染之前,斷然地停留在最燦爛的時刻


但是「豐饒之海」最後卻徹底否定了以這樣形式存活的美麗靈魂,也許真的同「金閣寺」一樣,不變的永遠雖然眩目,但終歸不是實在的型態,就是因為有了「消失」這個名詞,所以「存在」才更具美好的意義,也就是消失、才可以達到存在的真實永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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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身」、「變身」、「宿命」是東野圭吾的醫學三部曲,順序就是像前面我所排的這樣,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在台灣出版時,是反著過來翻譯出版的,不過這三本作品只存在主格「醫學」的相通性,在劇情上並沒有因果關係,否則這樣倒著玩,只怕會搞死人的。


我是先看「宿命」,再看「分身」。
就總體而言;我個人比較喜歡「分身」,因為在「宿命」中兩位主角的心理層面剖析的太少,而「分身」中兩名主角從開始追尋事實真相、到最後發現自己是作為「分身」的存在,其中心境轉折頗耐人尋味。



書名:分身
作者:東野圭吾
譯者:李彥樺
出版:獨步文化
   2009年05月26日



看完「分身」和「宿命」,在三部曲已盡其二的情況下,大概也理解了為什麼東野先生這三部作品會被歸納為醫學三部曲?
從醫學和其中衍生的人性思考出發、去想像這些所謂的實驗與研究;究竟是真的未知領域的探索?還是可以創造或改變命命運?
更或者;是玩弄生命與人生?


從這本「分身」來說;所要討論的也正是這樣的觀念
近代的人權主張天賦人權,以「人」為個體來思考,即人擁有個別表述的生命主張及思想表達實踐的權力
那末;人的生命從何而來?又是誰賦予的?如果在被生下來時就自然擁有,那為什麼它必須擁有呢?


生物不能違抗的繁衍、生生不息的生育系統;給予了人生命,但是人權;活下去與做自己的人生而必有的權力,又是誰給予的?
我覺得該換個角度說;父母擁有了自我的人權,由己身而出的孩子,則繼承了自己的人權本位和生命思想,說的狹義一點;是父母所給予的,但是廣義一些來講則是;那是種傳承、是繁衍,我們擁有自己的思考模式,但那思考、那獨特皆來自於最初生命所授予的


但是,如果人的出生,非是經由這樣自然的方式孕育出來的呢?他所擁有的人權單位,又可否如此等同視之?
這是多年來複製生物無法排除的爭議問題,在道德倫理與科學進步的激烈衝突
我們能否以同樣看待一個與我們相同存在的眼光;去看待被視為「我們」所製造出的複製人?
複製的目的,除了對生命工程的探討以外,也希望藉此作為器官移植的醫學研究,又;難道只因為他們是被製造出來的,所以我們就能夠決定這些生命的未來?或是說的殘忍一點;是「用處」?


在道德的根本層面上;複製人是難以理清的議題,以人權本格的基本面作思考,我個人不太贊同這樣的複製研究,我總覺得「複製」,對於本體和分身都是極為殘忍的一件事,就像這本「分身」裡被做為主體的阿部晶子、分身鞠子和雙葉這樣的相對關係一般,兩個年輕的「分身」的存在;一再地提醒阿部晶子年華老去的事實,明明她們是別人的,但很殘酷地和自己擁有相同的因子,看著的應該是別人、卻又像是透過鏡子在看年輕時候的自己,那絕對是無法忍受的,那樣的感覺足以使人奔向瘋狂


那麼;對於鞠子和雙葉呢?
她們一直是以自己的意識活動,但是卻被宣判和某個人是另外的存在,所以的價值觀與思考必然地都會感到錯亂;難道我並非單一的?我到底做的是自己?還是只是做為另外一個人的延伸而活著?這樣的疑問會使人感到迷惑,而覺得似乎喪失了自我
這便是屬於這個研究所不能解決的倫理爭議,因為即便是被製造出來的,也不能抹煞它是一個真實存在的生命的事實
我自己從道德倫理的方向理智地思考,我是絕對不能接受複製的,因為當我試想著自己可能也是他人分身的時候,那種價值觀被摧毀的感覺,一定是非常不好受的


但是當我自己在審判並定義著「複製」這個行徑所可能引發的各種爭議;並以自己認為正確的角度去否定它的時候,忍不住地我也不自覺去想像了;
如果我真的能夠擁有一個分身?
或是我能夠擁有一個想要的分身?


如果我真的能夠擁有一個自己的分身,那不是很棒的嗎?等於像是自己的延伸,說的難聽現實一點,是我的「備胎」,不管生什麼病都有另一個自己可供我來作為移植器官的用途


而我最想擁有誰的分身呢?
就像「分身」故事裡的氏家清一樣,因為難忘初戀情人阿部晶子,最後受不住誘惑讓自己的妻子生下了阿部晶子的複製人,很可怕吧?但是不可否認的;真是該死的十分誘人,我也像氏家清,幻想可以擁有喜歡的人的分身


就是福田麻由子
其實這是以前一個好朋友說過的狂想;「複製小麻由」
這個很早以前曾討論過的;早以為我已經忘記的事情,在看了「分身」以後,我才驚覺原來那輕輕小小的罪惡意識依然埋在心裡,而且經由「分身」抽出了些許的芽頭
想想心愛的人就在身邊,嗯…光只是用想像的就覺得很美好,不過,如果真是如此,我又該用如何的我來面對真正的小麻由和分身小麻由呢?尤其是看著她再一次長大的時候…啊~~我突然能夠了解氏家清看著鞠子的心情了,我想我也會同氏家清一樣地;不敢正大光明地看著她吧?


從前面一直說到了這裡,我確實深切地感受到人性是極端自私的,人真的是非常自我的生物,我能夠在理智的範圍內說自己不能接受複製人,但是一旦想到自己可以從中獲得好處時,想法卻又是完全不一樣的了,人性是否總是如此?在事物格局之外才能維持大部分的清醒,也許就是因為如此,古往今來那些個能夠拒絕誘惑的人才可以獲得尊敬的眼光吧


在這個地方我想撇開這個問題,就是關於複製人的爭議,因為我覺得再說下去也很難有答案的,「分身」這個作品也沒有對於這個爭議做解答,只是拋出了很值得讓人深思的一個問題,但我覺得東野先生在探討這個問題時,於故事的描述至為精采,在問題的探究上卻稍嫌輕描淡寫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書都一定要給答案,不過「分身」和「乳與卵」的筆法內裡相比較;其實都是同樣思考而不定論的模式,但是「乳與卵」以它活潑生動的敘述,來使得整體保持著可以思考、又不令人走入死胡同般的鮮活暢快,而「分身」卻是沉重也窒悶,捧著書本閱讀時就感覺線條很重,我總覺得這樣取向的書,是會讓人有較為深層討論的錯覺,但是「分身」卻並沒有,所以使得「分身」有些尷尬地,停留在議題思考的表層,但沒有直達核心


算是這本小說讓我感覺有點可惜的地方,但整體來說;「分身」依然是很不錯的作品


「分身」除去複製人的議題探討,其實有個部份是我很喜歡的,就是它裡面所描述的親情,內容篇幅雖然不多,但是至為感人


鞠子的媽媽和鞠子、雙葉的媽媽和雙葉;這樣的兩對母女
血緣的羈絆在這兩個母親身上是看不到的,即使並非親生,但是在懷胎十月的時候,母親與孩子靠著一條臍帶相互連結,感受彼此生命的脈動,那是超越血緣的認證,是母親與孩子之間的微妙聯繫


鞠子媽媽和雙葉媽媽她們兩個人最初是不同的,鞠子媽媽一開始並不知道鞠子並非自己的親生女兒,而雙葉媽媽則是知道的,所以在養育女兒的過程都不一樣,但最後的結果都是;她們很清楚地明白,這個女孩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


我想;當自己知道事實真相時還願意付出的愛,那是真正的親情之愛
鞠子媽媽痛恨丈夫的荒唐行徑,打算把整座房子給燒了企求同歸於盡,但是在最後一刻她還是把鞠子從大火烈焰中抱了出來
雙葉媽媽明知道雙葉的曝光會給自己和雙葉帶來生命危險,但是當事實造成時,她是流過眼淚後便堅定了守護女兒的決心


為什麼?她們不是自己親生的啊
不為什麼,因為她們是母親、是媽媽
保護心愛的孩子,那不就是她們該做的麼?


是那樣無私的母愛、濃烈的親情讓鞠子媽媽忘記了仇恨、讓雙葉媽媽放棄了女強人的意念,也許鞠子和雙葉在任何人眼中都是複製人,是不完全的、是分身,但是我想對於這兩位母親而言,女兒就是女兒,不是什麼複製人,是獨一無二的而且唯一的,根本不是什麼分身


我想過了很久很久以後,我可能會忘記「分身」裡許多細節和故事,但我永遠不會忘記這兩位媽媽,她們是「分身」裡面最光輝也最令人感動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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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看村上春樹的作品,在這之前,關於村上的種種事情我聽過了很多,大體來說;聽聞的都是推崇他在日本近代文學 ( 或許說現代文學會更為妥當 ) 中無可取代的地位,一個喜歡村上的朋友甚至這樣地向我形容他:「日本近二十年流行文化中的感動元素皆出自於村上」,除此之外;我也常在一些藝文人文的廣告或是口語文宣上描述:「在安靜的午後閱讀村上春樹」、「靜靜地感受村上春樹」…等等諸如此類的辭句,記得村上最新的新書「IQ84」在日本預定上映時,台灣媒體也是很關注地追蹤報導,雖然我完全沒看過村上春樹的作品,但是這個名字對我而言並不陌生。


我知道;或是說我能想像;我總有一天會看村上的作品,但是那樣的心血何時來潮?這個是我也不知道的,而這個來訪的時機,竟然是因為麻由,不知怎麼地,我總感覺這是提前,而非水到渠成的結果,我應該還要更晚才會接觸村上的,沒有麻由的話,這是心中不明所以的奇妙感覺



書名:海辺のカフカ ( 海邊的卡夫卡 )
作者:村上春樹
譯者:賴明珠
出版:時報文化
   2003年02月01日



不過說真的,和村上首次的邂逅,是閱讀「海邊的卡夫卡」,而這個初次並沒有留下很好的印象,其實就整體劇情而言,「海邊的卡夫卡」是很不錯的,平行世界的意象和人生的所歸,都很有些幻想和真實揉合的虛實感
我也很喜歡書本裡面的一些句子,我覺得村上文字的功力是很好的,在敘述一些景象和人物的對話時,會有些自己從沒注意到的、我們都沒想到的部份,竟可以具有哲學般的詩意,藉由言談、藉由對話傳達的思想有很值得深思的地方,我確實地覺得;村上的文字使用及意境傳達有著十分難解的魅力,很多事物經由他的敘述都能夠找到新的生命力


村上春樹真的有他了不起的地方,這是我初讀「海邊的卡夫卡」時的想法
可是為什麼在一開始時,我要說;藉由「海邊的卡夫卡」所認識的村上春樹,這個初次並沒有留下太好的印象?


是這樣的;我承認村上有其獨特的魅力,只是從這本書所接觸到的村上風格,有很多部分我沒有辦法接受和喜歡,為什麼我總覺得;裡面每一個角色都是如此地相似呢?


以「海邊的卡夫卡」這本書來說;雖然村上安排了好多看似該是不同的角色,但是我感覺他們都具有相同的同質性;
神秘、優雅、哀傷、深沉,這樣的角色如果一部作品中只有一個,那無疑是極具魅力的,可是若果整部作品裡全都是這樣的人物,那很恐怖的,因為過多的神祕和優雅形成了不真實的距離感,我可以從裡面人物的對話找到感觸,可是我卻不能從他們的處境、心情來找到共鳴,因為太不真實了
我這麼形容吧;「海邊的卡夫卡」裡頭的角色,像極了沒有演技的演員,只是忠實地背誦出編劇 -- 村上春樹已經寫好的台詞而已,很是空洞的感覺


像田村卡夫卡這個角色,這個讓內心的聲音「烏鴉」形容的「最強悍的十五歲少年」,我一直到看完了都還不能理解他的強悍究竟何在,也覺得田村這個角色很虛幻、很空洞,他的思考成熟、說話很有條理,熱愛讀書並持續地以運動鍛鍊自己,這個角色貌似呈現著不容改變的聖潔完美,而這樣的完美也正是我不能接受的地方,我感覺「人性」這樣東西在田村身上消失了,不存在的「人性」造就了「完美」不可救藥的距離感
在書裡,佐伯小姐曾對田村卡夫卡說;「以一個15歲少年而言,你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了」,我其實很疑惑的,田村到底背負了什麼呢?好吧!或許是我眼疏沒有看見、目拙不能領會吧?
但我想說的是;真的,我感覺不到他究竟有什麼必須背負的?那些重量在哪裡呢?


所以當田村說;沒有人需要他、沒有回去的理由時,我也沒辦法有替他難過的心情,因為我無法從「海邊的卡夫卡」中對他的敘述、還是他自己的心境自述裡邊找到能令我替他感到悲傷的理由,我不知道他的壓抑性從哪裡來,自然便難以理解田村卡夫卡
田村卡夫卡該有他理所當然的黑暗性,才可以順理成章地解釋他的負面情緒與哀傷,我覺得在人物的描寫上實在地太過於表面、刻意去描述,是不知從何而來、卻看到了從何而去


請注意的是;「海邊的卡夫卡」是以第一人稱的視點呈現的,也就是田村卡夫卡在書中都以「我」來描述,如果連這種方式寫就的主角都讓我感到了如此的不真實感,那其他角色更不用說了,都同樣有著極具距離感的疏遠,像霧裡看花一樣地非常朦朧,在這裡面,我覺得只有在故事一開始那個可以和貓說話的中田先生,整個角色給我的感覺是最自然、最具人性、最像人的存在,雖然中田先生部分的劇情充滿了狂想和不思議,但是這個腦袋不好的、形容自己是「空空的」的歐吉桑,是「海邊的卡夫卡」裡面讓我覺得最沒有距離感的人物,只可惜隨著他前往高松尋找自己的應許之地後,又被賦予了更多神秘難解的符號,讓我感到好可惜


因為我沒有看過村上春樹其他作品,所以我不太明白這是否就是村上的一貫風格表現?
單就「海邊的卡夫卡」一書;這部作品有個很有意思的地方,一般人物和故事應該都是隨著故事的演進會越來越明朗清楚的,可是「海邊的卡夫卡」不是,它用新的神祕去解釋之前的謎,然後是到了最後,依然還是沒辦法隨著事件的落幕而使得不明的一切隨之明白,因為問號的答案,是另一個問號


認真地分析想想;「海邊的卡夫卡」是很好看的書,但不會是我喜歡的書,如果村上的風格都如同「海邊的卡夫卡」般,我想我是無法喜歡村上春樹的,確實村上有他獨特的魅力,從這本書裡我可以隱約地感受到那樣的獨特,但那並不足以令我為他瘋狂


就像我在前面所提到的;我是感到有些失望的,以村上的名氣之大和受推崇的程度,讓我很是期待讀他的作品,但以我對「海邊的卡夫卡」的印象來看,我感覺村上是有些刻意地去將可以簡單表達的事物訴諸複雜化,而使得這本「海邊的卡夫卡」呈現迷濛的難解感,我不想說的很難聽;但我想表達的是我感覺有些「做作」,可是;我想或許是我不能理解或喜歡村上的風格展現,所以產生了如是錯覺,東西是好的,但不是我愛的吧


可我還是滿想再去看幾本村上的作品,想看看是否這只是「海邊的卡夫卡」給我的單一感覺,而且這本書裡很多句子和說話我很喜歡的,只是我不愛那模糊的橫亙在我眼前的虛幻感,那會讓我感到空虛及具有距離
我想我要再多看幾本,才能真的定義出我眼中的村上春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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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前面在那篇「福田麻由子與川上未映子的『乳與卵』」說的,會想看這本書;是因為麻由。


正確的說;我是想看川上未映子的作品,但是當時去找的時候,竟然找不到繁體字的中譯本,只找到簡體字版的「乳與卵」 ="=
雖然說我本身閱讀簡體字是沒有問題的,可是當要讀一本書的時候,滿紙簡體總會感覺有種窒息感,可能是我從小到大看習慣了繁體字,簡體字是在網路普及後自然而然看懂的,一般和朋友的交談還有帖子的瀏覽雖然無礙,不過如果文字量一大,就很難適應,簡字太多的書頁常讓我有缺字的錯覺。


不過到了最近,我想即使是簡體字也算了,總比讀日文原文要來得好多了,所以我就跑到了誠品書店,想請他們替我訂購「乳與卵」的簡體譯本
但是當我對服務人員提出詢問、剛說出書名時,她說:「那本新書啊?在書店前面、剛走進來就能看到的新書展示區」
新書?我走到新書展示區,那裡的另一位工作人員替我從架上抽出了「乳與卵」,當她將這本書遞到我手上,我看著手上的書,突然像是明瞭了一切,原來在我決定買「乳與卵」的幾天前,繁中譯本已經出版了


我不由得深深地感覺到,這世上確實存在著「命運」這個名詞,若是在更早之前我就迫不及待地訂購簡字譯本,後來繁體譯本問世時,我會怎麼想呢?
或許我會覺得自己手上持有的簡體版很特殊,但也會感覺有些可惜吧?
正因為如此,在那天從書店抱回來的書裡,「乳與卵」對我而言是記憶很特別的一本,而這一堆書裡我最先看完的便是它


其實在這堆書裡我最先看的是村上春樹的「海邊的卡夫卡」,本來我是在圖書館借的,但是只有上集,看完上集想看下集的我,只好去書店把它買回家看了,可是我總不能只買下冊吧?當然是兩本買回家囉
如果這是台北市立圖書館想藉此讓讀者消費購買書籍,以達到提升閱讀風氣的話,那你們成功了XDDDD


原本沒有意外的話,我該會先看完「海邊的卡夫卡」,可是;意外就是發生了,在「海邊的卡夫卡」還剩30多頁就要結束的時候,我覺得一口氣這樣看了上下集的自己有些疲憊,於是我放下了手上的「海邊的卡夫卡」,拿起了邊上的「乳與卵」從第一頁開始讀起,這是我閱讀的一貫習性,一次看兩三本不同風格的書,當對其中一個風格感到疲累的時候,翻另外一本來轉換心情


前一段日子我就是像這樣地;輪流閱讀山崎豐子和三島由紀夫的作品,沒有山崎豐子,我感覺自己很難讀完三島由紀夫的書,兩者之間的相映,存在著完全不同又互補的完美型態,而山崎的中文譯本都被我翻閱完的現在,我正在發愁著該找哪一個作家的作品來配合我的心情轉換哪


好啦~~這是題外話,扯遠了,當時的我其實只是想找個心情轉換,但是從第一頁開始讀起「乳與卵」就停不下翻頁的動作,然後很快地在一個多小時裡一口氣地便讀完了它,直到闔上最後一頁後,我才想起了;「海邊的卡夫卡」還有30多頁就可以結束了,但我卻還沒有看完耶…



書名:乳と卵 ( 乳與卵 )
作者:川上未映子
譯者:劉子倩
出版:木馬文化
   2009年12月07日



會這麼快地看完它,有很多原因


第一個原因是;它的字數篇幅都不多,相較於「海邊的卡夫卡」袖珍短小了很多,減少了因為紙頁厚重而帶給我的怠惰感 ( 其實我最喜歡捧本厚厚的書來閱讀… )第二個原因是川上的文筆;輕盈平淡卻細膩至微,沒有負擔地讓人感覺有平緩開闊的舒適感
第三個原因是故事及人物的構成都很少很簡單,場景、動作的描述都很簡單,作者想說想表達的都以這樣單調的方式呈現,可是卻不會影響內容的生動活潑
這三個原因使得我很自然地忘記還有30頁就要讀完的「海邊的卡夫卡」,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看完了「乳與卵」


該怎麼說呢?
原本買書時的那種巧合感,在偶然讀完這本書時更能明晰地感覺到;「命運」是確實巧妙地存在在自己的四周


對於川上未映子、對於她的「乳與卵」,我最喜歡的該是我前面提到的第二和第三個原因,人物的簡少加上幾乎是口語化的直述,成為了作者與書本獨特的魅力
我印象中看過的日本文學,很少有以這麼簡單的方式去形容人物的個性和故事的演進,像我最喜歡的日本作家山崎豐子,是用很不厭其煩的文字及背景描寫來豐富角色的性格和故事的厚度,而且對於時代、建築、服裝都做全盤的考究,簡直到了鉅細靡遺的地步,當然也正是如此,山崎的作品有種極端完美的整體感,這是山崎豐子最了不起的地方,是讓我衷心佩服喜愛的山崎風格文學


和山崎對比、我也很喜歡的東野圭吾則是以白描和直述作為行筆作風,如果從「簡單」來看,東野與川上是有些像的,但是東野還是會在某些他認為重要的時候,詳細介紹一下場景和時代背景,可是川上連這部分都跳過了,她的文字比東野還更加地簡約,就像前面說的是幾乎口語化的敘述了,但是川上卻很能活用這樣的特點,善用自己筆法的最大功能來表達自己想說的
從「乳與卵」觀察,我認為這是完全成功的,同樣都是極簡的文法代表,川上比東野簡單許多,但是內容和意境的呈現上卻比東野活潑許多,這樣的活潑是川上在這個部份遠勝東野的
不能否認的是;東野的書在意念和劇情的表達上都是一流的,但是它的作品都存在著不夠生動的通病,而川上的優點正好是東野欠缺的
我總覺得戲劇和書本;都必須具有「生動」這個要件,缺少了「生動」,就像靈魂少了拼圖,但是我感覺日本的、或者說世界上很多文學都短缺這個形而上的、無法言喻的條件,我會喜歡山崎豐子就是因為她的作品雖然嚴謹、但也具有「生動」,但像她這樣的很少,在川上的「乳與卵」裡面我找到了這種生動的感覺,可是她卻又缺少了山崎的嚴謹


只能說有一好沒兩好吧?但即便如是,川上的簡單文字能夠如此靈活地表現她想表現的意念,是相當了不起的,難得的是雖然敘述不繁複,但是在那短小的字裡行間裡,仍能讓人感受到她用細膩的心意,那是種很難察覺到卻存在的溫柔


或許也是川上是出身手機及BLOG的七年級作家的關係,所以感覺特別地年輕蓬勃,文字語言是傳達心意的工具,川上是使用了她所熟悉的用字來敘述她想傳達給讀者的思想,而無疑地我們能從這之中感受她蘊藏在思想中的靈魂


可惜的是;我身為男性,所以對於這本「乳與卵」無法更深刻地理解,「乳與卵」是貨真價實的女性之書,三個女性的想法交相表現了不同年齡世代的女性的各種想法與衝突;
卷子的姐姐、也就是書中的「我」,這個觀看卷子與綠子的說話和行事而思考的自述的角色
想隆乳的母親卷子
卷子的不說話的女兒綠子
就是這樣的三個角色,構成了「乳與卵」的疑惑與問答


講到了問答,我就會想起那段卷子姐姐的回憶,提到她記憶中曾看過的兩個女性關於乳房的本位性論述;乳房的存在是為了取悅男人?是為了吸引艷羨和注意的目光?還是純粹地只是美學觀念的延伸?這兩個女性激烈地針鋒相對反駁對方的論點,可是最後爭論雖然結束了,但是卻沒有得出結論,我覺得「乳與卵」這樣的處理方法很好,我想川上只是想在這個時候,提出關於乳房;它的存在性是悅己還是悅人?這兩種觀點分別闡述和交相質疑,兩種論述可以建立、可以討論,但是不會有答案,它本身雖然是對立的,在界線的分別上都很模糊,因為當強調不在意的時候也許正是過度在意,書中是如此地清楚點出了問題思考,但是卻又恰到好處地結束在沒有結果的爭執之中,這個部份的描述主要的是要讓讀者去想、卻不是給予讀者答案
我自己也不想試著在這篇心得中探討和解答答案,因為並非是有必要的,這議題我想是窮及人類的歷史直至滅絕都不可能有答案的,當人類將生理與思想結合以後、當思想中有定位主義的存在之後,問題已經複雜化,糾纏打結至死不休


說到了乳房,乳房是這本「乳與卵」的第一個字,乳房從生物學上來定義是生育的器官,也是母性的象徵,在主角之一的綠子寫的日記自述中,乳房的成長就和卵子的成熟一樣,是女孩轉化為女性中的過程會很容易察覺到的變化,這樣的變化讓綠子不知所措,而與母親之間的隔閡逐漸拉大以後,綠子對於所謂的「女人」這個角色產生了質疑,後來逐漸演變成了抗拒的心理,因青春期而逐漸長大的女孩,對於長大而浮現的生理現象感到不安,
在綠子的感覺裡;這些現象在在地提醒著;妳的身體及將具有成為母親的資格了,可是綠子就是排斥著這樣的宣告,甚至覺得那是不可思議的,難道生理上具備了這些,便一定要成為母親嗎?對於所謂的成長和另一個身份可能的到來感到不能接受
為什麼必須這樣?也一定要這樣呢?


這個身體,應該是屬於自己的靈魂的容器,既然如此;為什麼它又會是要成為孕育裝著新的靈魂的容器呢?我這個自己、我又是什麼樣的存在?是屬於我的靈魂的存在?還是要使新的靈魂可以存在的存在?哪一種論述才是正確的答案?所謂的我的本位究竟是為何存在呢?


綠子焦慮著無法解釋的成長的困惑,同時也提出了一個觀點,所謂的母性是天生的還是被觀念賦予的呢?是在身體自然成熟時影響心情轉變而出現的?或是像綠子所質疑的;被認定教導必須要具有的觀念?
我覺得這個部份就是「乳與卵」中很重要的思想闡述,身為女性是否確實具有著生物本能的使命,但是我們是不是都忽略了;不是所有的女性都願意接受這樣的使命?或者說;她們是在整個社會文化的潛移默化之下接受了這樣的觀念而已,更沒有想到過;很多的女性在綠子這個年紀面對身體的變化是萬般惶恐的,而關於這樣的心情,從「乳與卵」裡很清楚地被描繪了出來


還有深刻印象的是「乳與卵」的結局;卷子的姐姐,也就是故事裡的那個自述的「我」,她站在鏡子前審視著自己,看到了已經中年的不年輕軀體,她想到的是,裡面正裝著「我」,「我」是指自己、還有靈魂,也許她很久都不曾認真地看著自己了,以一個名字一個身份活著,卻忘記了關於自己的性別存在本位
就跟前面所提到的「這個身體,應該是屬於自己的靈魂的容器」的觀念一樣,當我看到她面對鏡子想著「裡面正裝著我」時也是類似的觀念,因為身體是女性,所以居住在內中的自己因為生理的影響也成了女性的思維了嗎?那麼如果不是住在裡面的話,就會換了個想法了是麼?如果這樣來講的話;靈魂這種東西就什麼都不是了啊,是要由身體來決定的了
而像卷子的姐姐這樣;因為生活和習慣的養成,而不再注視自己身體的女性,從「我思故我在」的邏輯上延伸,思考層面應該已不存在性別的侷限
可是回歸到最終;身體還是頑強地禁錮住了思維的蔓延,重新地提示了依然不變的生理現實


「乳與卵」這個標題就是極為有意思的標題,前面有提過關於我對「乳」這個字的想法,那這一次再說說「卵」;「卵」是卵子,卵子必須受精才能成為孕化生命的受精卵,乳房與卵子恰恰正是是「生育」的代名詞,從這個角度微觀「乳與卵」,其實從最根本來歸納,「乳與卵」就是從「生育」來做探討;女性因為要能夠生育而具備了必需的生理現象,但是這個必需的過程才是造成困惑的源頭,為什麼會這樣呢?
成長為什麼變成了焦慮的問題?
身為女性為甚麼就要擔負這樣的煩惱?
女性的存在是之於生育而必然的存在?
還是說難道女性不能夠在這以外擁有跟性別、生物本能無關的自己的靈魂麼?


而這便是我看「乳與卵」之後感覺到的在心中不斷糾結的感想


說到這裡,我覺得很可惜的是自己生而為男性,對於書本內中敘述的感受,只能理解而不能體會,「乳與卵」雖短,裡面卻有許多可以去想去討論的地方,不過即使是這樣,這本「乳與卵」的文字魅力依然難以忽視,簡單而平淡的言語卻能巧妙地將想說的話精準地表達


這本書除了本篇「乳與卵」之外,還收錄了一篇短篇小說「你們的戀愛瀕臨死亡」,也是一篇很棒的作品,把單身女性渴望從枯燥感情中尋找刺激解脫的心情描述得很到位,「你們的戀愛瀕臨死亡」適度地描述出了都會的單身女性那種空虛的、無措的荒蕪心情,死亡的不是身體和靈魂,是乾枯的祈求愛情滋潤的心,如果是身處在這個世代、體驗著這樣的經歷,就更能體會這樣的茫茫然
不過感覺上這篇小說沒有「乳與卵」來得生動,閱讀上少了一氣呵成的魅力,但依然是很值得一讀的作品,在「乳與卵」之後


我開始很想看看川上的其他作品,但是目前只有這本中譯本,希望以後能有更多關於她的中譯本發行出版,可以好好地閱讀享受她的作品
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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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看「金閣寺」,是因為朋友的介紹,他常常地在和我的閑聊中提到這本書,不過我一直沒去讀這部作品,在我的閱讀習慣中,艱澀的文學或是文藝性極強的作品是讓我很抗拒的,這樣的態度或許來自;我是看母親床頭上的那些通俗小說長大的關係吧?

一直過了很久,我才讀了這本書,當時花了錢買這本書來看,心中有點忐忑不安,因為很怕會是自己抗拒的文學類型,尤其在看了書本前面的導讀以後,那樣的不安感更是嚴重,買了書不看,對我而言簡直是一種浪費行為 ( 我想起我的老妹,花了錢買了本厚厚的「藏獒」,但是看了不到一百頁就塵封了的事情 ),但是如果看不懂,卻又是很痛苦的,不願意浪費的浪費,但很高興的,結果並非如此。

其實現在這篇關於「金閣寺」的心得是我大概兩三個多月前完成的,只不過當時是謄於紙上,基本上最近兩個月來在這裡的心得大多也都是這樣的原因,除了少部分是因應時間性先趕完的,幾乎都是先寫後KEY
至今大概還積了十篇放在桌面上等著我去完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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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看這本小說的時候,我心中不斷問自己一個問題:
「如果我的女兒也遭遇到這樣的狀況,我會選擇怎麼做?」


如果我真的有個跟小麻由一樣可愛惹人疼的寶貝女兒的話…
而在每次以這樣的設想;來詰問自己以後,我心中第一個冒出心頭的聲音是;
「我會殺了他!」
這是我的答案~~


跟「徬惶之刃」故事裡的父親長峰一樣,我肯定是會想這樣做的



書名:さきよう刃 ( 徬惶之刃 )
作者:東野圭吾
譯者:劉珮瑄
出版:皇冠文化
   2008年01月30日



「徬惶之刃」是一個沉痛的故事,不像「白夜行」那樣的無奈、不是「幻夜」這樣的心寒、沒有「信」的沮喪,「徬惶之刃」是一個復仇的故事,一個父親為自己女兒復仇的故事,因為他的女兒,放在手心上呵護疼惜的寶貝被糟蹋而失去了生命,他不願信任法律對罪犯的制裁,他要用自己的手來復仇,告慰女兒來不及長大的在天之靈,也是為了平息自己心中失去至愛的悲痛


我看「徬惶之刃」和「信」是一起看的,這兩本書也剛好是分別站在被害者與加害者家屬的不同角度而寫就,看「信」的時候會為了直貴所受到的不平等歧視而感到難以接受,但很奇異的是;看到「徬惶之刃」時,會隱隱然想認同「信」裡面平野社長對直貴說的:
「我們必須要歧視犯罪者,這麼做是為了讓罪犯知道;犯罪會使自己的家人痛苦,他們被法律宣判了罪行,而他們的家人則是被社會宣判了罪責


如果沒有這麼重的枷鎖可以強調所謂「罪」的重量,那麼;又何以讓人懼怕犯罪之後的責罰?


「徬惶之刃」的設定比較特別;和「信」並不一樣,「信」裡面犯罪者是成年人,而且殺人者剛志並非殘忍極惡之人


但「徬惶之刃」不是的,在它的故事裡,犯罪者還是年紀很輕的少年,這也是為什麼主角長峰堅持要以自己的方式追究的原因,因為對於青少年的刑責,實在訂得很輕很輕,經過一再的減刑和考量,也許關不到十年
我們試想;一個從小拉拔到大,已經成為自己人生中極大存在意義的可愛女兒,遭到這樣的無情蹧蹋,而且還不能活著回來,為人父母者心裡該是多麼地痛啊~~但是;這個國家卻告訴你;抱歉,法律是這樣規定的,為了給這些不知世事的孩子自新的機會,為了讓他們不要因為一時的無知錯手而毀了自己的人生,法律該給他們可以重新站起來的契機


作為一個至愛之人遠離身邊的被害者家屬,看到這樣的規定不心寒才有鬼,那好像在告訴你;唉呀~~死了就死了嘛,人死不能復生,重要的是還活著的人,要讓他們改過自新,重新成為社會上的一份子,那才是真正具有正面意義的
這樣的感覺是多麼地冰冷又涼薄啊


保護了加害者的權益,那麼;被殺害者的權益呢?
法律的寬弘對於受害者卻是極為諷刺的殘忍,被奪去的生命、被剝奪的幸福,對於被害者而言;這些已經遠去永遠回不來,而傷害與悲傷卻揮之不去,有可能一輩子自己呼吸的都是痛苦的空氣
但是法律判得如此之輕,看在心中絕對是種不是滋味的感覺,在我身邊的人就這樣不再看得到,而奪去他們的人卻不用負太多責任,日後就能宛如新生


誰來撫平這些情緒,誰又來擦乾他們臉上的淚水?
對於守法的良民,這無疑是諷刺的,我們所信任的;最後保護的是誰?


長峰給予警察大人的信中是這樣說的;
他原本也相信法律的制裁與更生力量,也願意相信犯罪者的無知和懺悔的心意
但是當女兒被殺之後,他的想法變了,這兩個殺了自己女兒的少年,根本是不知罪惡為何物的人,如果女兒的死能換來他們的改過,那麼或許還能安慰自己,但是他不認為這兩個人會改過,而既然法律能給予的制裁不能平息自己的悲痛,那他寧願用自己的手終結罪惡


雖然長峰說;如果女兒的死能換來犯人的改過,猶能感到有些安慰,但我相信;長峰這段言論只是一個冠冕的藉口,沒有人願意自己的女兒成為他人改過自新的台階,那太殘忍也太不堪


這封信的重點在於說出了被害者對加害者的心情,還有對於法律裁判的心情,如果再從東野先生另一本小說「信」來觀察,雖然東野先生在「信」裡面的重點是剛志直貴兩兄弟受到的歧視,但實際上東野先生也對於「犯罪」與「法律」在做抨擊,認為像坐牢這樣剝奪人身自由的罰則其實不足以是真正的贖罪,社會上的歧視與差別對待也必須同時進行,更嚴重沉重的罪罰,要徹底地使他們知道犯了罪以後會受到多重的處罰,才能遏止犯罪


而像「徬惶之刃」這樣,那兩個少年可不是初犯,而是累犯,只是以前運氣好沒弄出人命而已 ( 其實有個少女因受辱而自殺 ),但是即使出了人命,這兩個大孩子有任何的後悔或是恐懼嗎?其實沒有的;一條人命在他們的心中,根本算不上什麼,他們祇怕被抓到而沒辦法像現在逍遙過日而已,兩名少年之一的快兒 ( 一個已被長峰所殺 ),他也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被抓,但他想的是什麼?是如果被抓了很不甘心,至少被抓之前要好好地大玩一場
這是什麼想法?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傷害了多少少女,還奪走了一條人命


我想起自己在日劇「我們的教科書」的心得裡,對於校園暴力事件說過的一些言論
如果說,做壞事的人做壞事有他的理由,那,誰來了解那些壞事針對的對象?
一直在想,到底那些欺負同學的孩子,知不知道他們做了些什麼?還是真的只是發洩或好玩,想起來真的是悚然而驚,如果知道做的是壞事,那還只能說是惡魔,可是如果全然不知只是覺得好玩,那就是殘酷的純潔天使了。


「徬惶之刃」裡的兩個少年不也這樣嗎?是為了什麼;把犯罪當作是玩樂,絲毫不知自己做的是如何可怕的事情,如此地麻木不仁、泯滅天良,是他們原本就不具有人性、還是不曉得什麼是人性?


日劇「白夜行」裡面,亮司說過;「我仍然還有些人性,對自己犯下的罪孽還能感到心痛,至少,我感到我正一點一點地拋棄自己的良心」痛苦的罪與罰意識莫過此,因為知道自己的罪,但是受著良心的苛責也正是一種罰,亮司就活在這越陷越深的罪惡意識之中,最後不可自拔,成就了唐澤禮子所說的;站在人間地獄的境地,但我看完「徬惶之刃」後就在想;亮司的痛苦來自於不斷地拋棄了自己的良心,良知是痛苦的來源,但若果亮司像「徬惶之刃」裡這兩個少年犯、像「幻夜」裡的新海美冬,那麼亮司會感到痛苦嗎?


長峰也許了解了這一點,在這兩個少年心中,根本不存在「罪」的意識,所以也「罰」無從來,即使要等到「信」裡面那樣來自社會的歧視制裁,也會是在他們出獄以後了,但其實說不定他們也能躲過這樣的制裁,因為青少年犯罪是不會公開犯罪人姓名的,是基於匿名保護原則
也就是說;他們受到的責罰相對之下根本很輕,至少是輕得無法平息一個父親對於失去愛女的悲慟憤怒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來吧~~
用自己的雙手來吧


和「信」不一樣,在「信」裡面;對於剛志直貴兩兄弟,我無法同情也無法批判,是處在兩種心情的矛盾交戰,但是我卻很認同「徬惶之刃」裡的長峰,如果站在他的立場去替他想,我想我也會有這種心情,光用想像就難以忍受,更何況是像長峰真實的遭遇到這樣的情況呢?


作為一個讀者,覺得「徬惶之刃」的結局是讓人無法接受的,當我在猜想;究竟是長峰會先找到犯罪的快兒,完成復仇?還是警察先一步逮捕快兒,阻止長峰復仇時,但是最後卻以一個意外作為結束,快兒被警察逮捕,長峰無法成功復仇,追隨心愛的女兒離開人世
我覺得自己無法接受的原因,是因為在情感上已經認同了長峰的作為,希望這個故事的結局是簡單的二選一,要嘛~~成功復仇、不嘛~~失敗被抓,但是東野先生卻跳開這兩種選擇,但是就作品風格而言,這確實是東野先生的風格手法,從來都不痛快俐落,永遠留下遺憾與懸念,白夜行裡亮和雪硬是留下了雪穗獨活,讓讀者想像雪穗最後究竟是哭著還是笑?「幻夜」裡雅也扣不下板機殺害美冬,成為美冬如夢似幻人生的祭品,「信」的最後,直貴面對哥哥剛志,唱不出歌聲的喉嚨,東野先生不以悲劇作為結尾,但也很少讓人笑著把最後一頁闔上


所以在東野先生的風格使用下,我早該知道的;長峰不可能成功復仇,就算以常理來說;「徬惶之刃」的最後也不可能是一個痛快的復仇成功描寫,這不像東野先生,故事也不允許,「徬惶之刃」是以社會性作為題材的小說,而不是強調殺戮與血的小說,所以;儘管它的故事會讓讀者認同和同情、甚至支持長峰,但是以故事的本身,是不會也不可能支持長峰的,這或許是一個不得已但必須遵守的常態和守則


想了一下;最初開始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安排,但想想故事和主旨,大概也能理解為什麼有這樣的結尾了,如果不能讓他成功復仇,那麼讓他看著這個少年被抓走,關個幾年出來,對長峰而言會不會太痛苦了?或者是;等他出獄以後再去做這件事?是否也太過煎熬了?在這幾年之內必須承受著必須堅定復仇意志的心情,長峰不是個殘忍之人,手刃其中一位少年的那個時候,當時的他正處於憤怒與衝動的最高點,被激越的情緒支配了行動,殺了一個仇人以後,於是將那樣的情緒轉化成為意念,但是如果給他很長很長的時間,這樣的意念是否能永久持續?其實是很難說的
我覺得;故事不能給長峰復仇成功的結果,那就只有讓快兒被捕了,可是就像剛剛所說的;對於長峰而言,能不能等到他出獄時還維持這樣強烈的意念,實在也很難說,而且…對長峰而言;最痛苦的;莫過於說服自己放下女兒的仇恨吧…


在最初看完「徬惶之刃」之後,我一度無法接受如此的結局安排,但做如是想以後;卻覺得這個結局可能還是比較正確的,儘管覺得悲傷與可惜


最後來說一下,我對這本書的名字「徬惶之刃」一點點的想法;
我曾經以為,「徬惶之刃」的「徬惶」說的是長峰徘徊在報仇激情與人性理智間的「徬惶」,結果卻不是的,我覺得「徬惶之刃」所寫的不是單純針對受害者的傷痛和義憤,而是對於法律在人權上的思考,誠然重視人權的法律是可貴的,未定罪之前不能審判、犯罪人匿名保護機制、偵查不公開,這些都是人類文明演進發展造成的、值得令人尊敬的結果,但是如果站在像「徬惶之刃」裡的長峰那樣,這些保護卻會讓當事人感到諷刺而且憤怒,尤其如同長峰;凌辱殺害他的孩子的也還只是個孩子,在法律上對於他們的保護更加地嚴密
法律不該是保護良善、制裁罪惡的嗎?這把制裁罪惡的正義之劍,為什麼反而揮舞在犯罪者四周保護著他們呢?


真正徬徨掙扎的;不是像長峰這樣想為摯愛報仇的衝動,也不是犯罪者犯法逃亡的選擇,而是矛盾的法律,徘徊在人權保護與罪惡制裁間的「徬惶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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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對不起,我決定要放棄你…」
這是電影「信」的海報上宣傳的一段文字,這部電影由玉山鉄二、山田孝之、澤尻英龍華主演,說的是一個犯罪者家屬在社會上到歧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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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宿命』,是指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也就是指『活著』這件事~」
這是日劇「砂之器」中的一段台詞,讓我印象很深刻的一段話,到現在;還常會在我心中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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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想看這部小說,原因在於白夜行;這個對我而言有著重大意義的作品。

坦白說;沒有白夜行我是不會認識東野先生,也不會想看「幻夜」的,到底是為什麼;「幻夜」會與白夜行有所牽連?這真的都要看了才知道,我很想看完這套書,但是實在都沒辦法,看得很慢,都是利用出外的時間在書店裡一頁一頁看完的,不過儘管花的時間很多,而且腿又站得很酸,但是我終於還是看完了…

東野圭吾 -- 幻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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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崎豐子 -- 不沉的太陽 01山崎豐子 -- 不沉的太陽 02山崎豐子 -- 不沉的太陽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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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本政治小說,嚴格來說,應該說是一篇長篇的政治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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