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我對整個白夜行一系列文章最後一篇的心得文了,如果會再有寫白夜行的話,大概就是把第一篇日劇白夜行的心得再整理一下,第一次寫總覺得寫得不好,或許會把它拆做劇情和心得兩篇重新發表,不過也只是大概跟或許,會不會這麼做還不知道。
在日劇看完以後,就一直等著小說版的上市,總算在上個月,也就是十月,這本小說終於上市了,以上下集的方式發售,可以想見它文字量的龐大。
開端
從一開始廢棄大樓的命案,看似一個很容易偵破的命案,簡單也線索重重,但是隨著追查被害人的家庭狀況和交往情況卻一直不能有所進展,終於使這個命案變成了懸案
東野圭吾先生在第一章時採用刑警笹垣潤三作為觀察事件的主角,看著他追尋命案的軌跡,東野先生刻意地在笹垣潤三面對西本雪穗和桐原亮司的場景做了暗示,像是那本「飄」,還有亮司的陰沉和不苟言語,雪穗尖銳的眼神和小小年紀不尋常的美艷
然後,就在雪穗的母親自殺死亡的時候,結束了這個看起來平淡無奇的第一章
後來的第二章,主角直接跳到另一個人、喜歡拍攝照片的秋吉雄一開始,就在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白夜行這本小說是沒有主角的,東野先生總是一章一章的換過主角,然後從那個角色呈現出不經意與西本雪穗和桐原亮司交錯而過的時光和經過,帶領我們去旁敲側擊這兩個男女的想法與內心
這一對男女,在表面上看起來根本是不可能會牽扯在一起的人,雪穗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亮司則是個在社會底層打混的小混混
雪穗高貴美麗
亮司陰沉粗魯
完全沒有交集,怎麼想也不相干的兩個人
可或許這就是整本小說最迷人的地方,東野先生並沒有清楚地交代亮司和雪穗是否真的有往來,在1973年一直到1992年的十九年間,總在他們身邊有著或大或小的事件發生,東野先生常常把事件放在這一章來敘述它的發生,又在下一章另一位主角的回想或推論中去猜測上一章這個事件的發生
為了讓欣賞小說的人更有參予的時代感,東野先生不厭其煩地在劇情過場時不經意地提到當時的熱門新聞,還有在提及電腦時,也經由描述現在電腦的演進,提醒讀者,你現在翻到的這一章故事,在這十九年的漫長時間內是處於哪一個時間點
比起戲劇,小說的敘述是比較平穩的,沒有太多的爆點,沒有強烈的影像畫面,小說整體的味道不是像螢光幕演出時散發出的黑暗深沉,雪穗和亮司的痛苦、掙扎的心理,其實小說中並沒有去刻意地提到,只有在某些句子和不經意的交談中洩露了他們的無助和必須並肩在白夜而行的悲哀
就像亮司曾與園村友彥提及的;心願是「在白天走路」,而後又補充說了「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裏走路」,而相呼應的是雪穗對自己的工作夥伴夏美也提到了;「從來都沒有生活在太陽底下」,可是「因為有東西代替了太陽」,從這裡或許就看得出東野先生隱喻兩個人的關係,也讓白夜行這個標題的所指更加明顯
比起戲劇,無疑地,小說站在更高的高度,相較戲劇圍繞在雪穗和亮司的悲哀,小說卻不做如是寫的角度,反而讓你整本看完,細細地品味後,才隱約會有懷疑,兩個人真的是在一起的吧?可是在東野先生隱喻的筆法和若有似無的暗示下,又會想著;真的是這樣嗎?他們真的有在一起嗎?
我從來也忘不了,最後亮司自戕後,笹垣潤三轉身問著雪穗,這個男子是誰呢?雪穗冷冷地回答不知道的那一段敘述,尤其最傳神的;笹垣潤三眼看著雪穗就這樣離去,那背影化成了寒冷冬天中的一道白影,最值得玩味的是最後那一句;她連一次都沒有回頭
這兩個人真的有在一起嗎?那為什麼雪穗一點反應也沒有呢?是雪穗冷酷,還是她知道亮司的死就是為了保存這個兩個人在暗處糾纏在一起的親密,所以她選擇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報答,來回應?
會不會轉過身的雪穗是像戲劇中一樣,正淚流滿面,說著「不能哭,不能哭」、「好亮啊,亮司為我照亮了我未來的人生之路」,又或者死前的亮司也像戲劇中演的,手指指著前方,要雪穗不要回頭呢?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因為書中沒寫,我只能用猜的,用曾經看過這部改編的日劇來幻想那樣的心境
然後再回過頭來以後,才發現,東野先生塑造的這個故事和引人想像的意境,真的是相當地讓人無法停止更多的臆想啊
槍蝦與蝦虎魚
笹垣潤三在面對篠塚一成的疑惑時,用了這個比喻來說明桐原亮司和西本雪穗的關係,是一種互利共生的關係
這兩個緊緊相依的人,背對著背,一起注視著侵入領域的入侵者,只要有人要挖掘他們的內心與世界,就會毫不猶豫地採取反擊的行動
這個定義,笹垣潤三最初是想作是;兩個犯下罪行的人,相互掩飾,最後被迫變成了生命共同體,必須保護對方,因為那就是保護自己
但是最後隨著劇情的進展和更多線索的掌握,這個老刑警發現了在罪行底下的秘密,還有兩個人緊密糾纏的、看不見的微妙事物
那是愛情,一段幼年到成年的黑色童話,一段無垢的乾淨純愛
正如同笹垣潤三在推想桐原洋介被殺身亡時所說的,亮司刺在父親身上的傷痕,其實也是他內心上的傷痕,這個不堪的事實,傷害了他的初戀,傷害了他的最愛
從那天以後,他們把自己的內心封鎖在一個只有兩個人能凝視的空間,埋葬了人性,也埋葬了小小愛戀的純真
後來這位刑警在雪穗的店外面看見亮司時,也做了個最後的結論;這些年來他一直守在她身邊,如果要抓桐原亮司,其實真正最應該尋找的就是唐澤雪穗的四周
槍蝦與蝦虎魚是他們罪行表徵下看似合理的共生關係,但絕對沒辦法解釋這樣的共生關係沒有矛盾地存在了19年
能夠維繫這麼久的共生,除了被迫站在一起的互相保護,還有那真摯的愛情
向黑暗沉淪的白夜之路
即使在太陽底下行走,終究亮司和雪穗頭頂上的太陽沒有辦法給予他們光明
除了見不得光的親密關係,還有就是因為他們的內心都隱藏在極深的所在,只有彼此能了解與窺探
所以了,把對方當成能夠給予自己溫暖的太陽,在黑暗中,照耀自己的前路與人生
正如同白夜一般
黑夜中,找尋能夠發光的太陽,只是太陽不可能出現在黑夜裏,可是如果真的有能在夜晚中發亮的日頭,那是真的太陽,還是虛構的溫暖與光明?
亮司與雪穗,從最早的犯罪伊始,便不斷地逃亡,逃避著責任、泯滅了人性、埋葬了純真、失去了靈魂,他們就像吞噬一切的黑洞,只要有人想要探近,就讓對方一樣也沉淪在黑暗中
篠塚一成曾經問過笹垣潤三;為什麼這兩個人的周圍,相同的性侵犯、擄人、殺人的事件手法一再地發生?「因為他們確信;這是奪走靈魂最有效的方法」笹垣潤三如此回答
是的,在1973年的那幢廢棄大樓中,亮司和雪穗的靈魂已經失去了,因為那個不堪的交易奪取了兩小無猜的愛戀和純真,也讓他們沒有了靈魂
所以,當面臨要保護自己的當時,他們所能想到的就是刻畫在心上的傷痕,讓對方擁有和自己一樣的傷痕,是一種傷害,也是奪取他們靈魂和純真的最好方法
但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便不可能得到光明,只能繼續在黑暗卻明亮的白夜中,相依相偎、蹣跚而行
總結
東野圭吾先生這本入圍直木獎的作品,最後並沒有得獎,東野先生一直被定義做偵探小說家,這本白夜行也是被定位成偵探小說,但是看完之後,卻容我不得不對這樣的定義和定位有所質疑,誠然,整部小說以凶殺案開頭,以刑警笹垣潤三追案作為開場,整部小說也充滿了謎團,但,這樣就能定位成偵探小說嗎?
我覺得,白夜行和東野先生另一本小說「手紙」(台灣翻譯做「信」),是相同的類型,面對社會的邊緣和人性,用隱喻的手法挖掘那不堪的事實真相
白夜行的劇情是推理的,但本質卻不是推理
我喜歡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
究竟白夜行算是純愛還是推理本格派,那就要看過的人自己去定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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